红尘潇潇雁

不出意外,爱发电应该有缺失的章节。爱发电也叫红尘潇潇雁。

系列2.情丝绕(1)

  1、十年生死两茫茫

  

  地狱欢乐门地处天南山脉以北,倚仗天南山奇险的地理优势,欢乐门隐蔽难寻,十数年来鲜有人到访。

  

  墨长情喜欢后山的清静,他喜欢落日的余晖将树的影子拉得老长,所以他总是在后山的一片空地上,搭一架太师椅,倒在上面,看对面的绿树,看对面的飞鸟。暖暖的太阳光斜斜地打在他的身上,他常年疼痛的右半边脸,似乎也变舒服了一些。

  

  “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。千里孤坟,无处话凄凉……”

  

  泪水漪漪,墨长情喃喃自语,“十六年了,澜月,十六年了……”

  

  此时霞光万丈,墨长情闭上眼,却看见那年惨白的雪,一点一点将他的身体埋没在赫连家族禁地的梅园中,这是他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痛。

  

  “主主主……主上……”此时,一名褐衣打扮的下人哆嗦着腿站在墨长情三丈开外。

  

  墨长情突然敛了脸上的表情,寒声道:“后山禁地,是谁给你的胆子,私自闯进来?”

  

  下人吓得扑倒在地上,连连叩头,“主上饶命主上饶命,是大爷吩咐,门里来了贵客,请主上速回……”

  

  墨长情翻个身子,一拂袖,下人立即挨了一巴掌,在地上翻滚了三四圈才停下。下人吓得将头紧贴在地面,哆嗦着不敢说话。

  

  墨长情冷冷道:“大爷?这个门中到底是谁说了算?贵客?让他滚!我欢乐门不欢迎什么贵客。”

  

  下人连连叩头,“是是是。”

  

  “等等。”墨长情突然叫住他,“蛇窟许久不曾有人喂食,让棠离去。”

  

  下人一惊,墨长情的蛇窟养了数百条蛇,大多是些蟒蛇或者毒蛇,平日都有专人打理,喂食的都是山里的珍惜灵兽,遇见有犯了错的下人,才会投人进去,以人肉喂养。此时的蛇群就像闻见腥味的饿狼,数息之间将人的骨血肉分食完毕。

  

  墨长情性子狠厉,辣手无情,早年间更是暴戾,下人稍有差池便被他扔进蛇窟喂了蛇群,或是剁成肉泥丰了花田,近些年不知是不是他看开了,性情稍有好转,寻常错误也不再杀人。

  

  可是今天……况且……棠离还是他最倚重的大弟子……

  

  此时,一声长叹幽幽传来,“阿渊,十六年了,你都不想见见我吗?”

  

  墨长情“呼”的一声从太师椅上挺起来,身下的太师椅因为巨大的内力冲击变得四分五裂,“澜月?澜月?澜月!”

  

  一道淡青色的身影缓缓走近,淡青色的长袍垂到地面,左手拿着一柄暗青色的长剑,剑柄上镶嵌了一枚拇指大的圆形暖玉,墨长情认得,那枚玉上,雕刻的正是赫连家族的家徽。

  

  还有,那柄剑,剑柄处垂下的一道紫色流苏,不正是自己亲手绑上去的吗?

  

  墨长情伸出手,想要像十六年前那样摸摸他的脸,可是余光却看见澜月的右手,牵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。少年长得很像澜月,同样的修眉薄唇,只是不同的,他的眼睛,更像另一个人。

  

  墨长情热腾的血突然冷却下来,脚下像定了钉子,再也挪不动半分。

  

  澜月走到墨长情的身前,二人四目相对,墨长情神色不定。赫连澜月微微一笑,眸子里带出温柔的色彩。

  

  墨长情沉默了,侧过脸。赫连澜月笑道:“阿渊,这些年,你还好吗?”

  

  墨长情道:“好?好得很。没事就一个人来后山看看,想想当初咱们肩并肩一起看夕阳的日子。”

  

  赫连澜月苦笑。

  

  此时,天空飘来一片云,遮住了西边的太阳,暖红色的光彩暗淡下来,山风吹来,赫连澜月身旁的少年拉着他的袖子,道:“爹爹!这里好阴冷,咱们什么时候回家?”

  

  墨长情看了少年一眼,抿了抿嘴唇,慢慢将手伸到身后,攥成拳头。

  

  赫连澜月叹口气,道:“这是明珠,兰箫生的孩子。”

  

  墨长情突然转过身,内力一阵涌动,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远处的一排半人高的枯枝杂草被劲道斩成两截。

  

  赫连澜月眼皮跳了跳,少年却像被吓到一样,退了半步。

  

  赫连澜月抿了抿嘴唇,伸手摸摸孩子的脑袋,道:“珠儿,跪下给师父磕头。”

  

  少年吃了一惊,看了一眼墨长情,身子下意识地往右侧,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,道:“不!我不要!不要他当我师父。”

  

  赫连澜月微微沉脸,右手搭在儿子肩上,似乎想要扳正他转过去的身子,道:“忘记爹爹怎么和你说的了吗?”

  

  赫连明珠道:“爹爹只说要给珠儿找个师父,可没说是他!他身上怪怪的,珠儿不想拜他为师。”

  

  这句话刚说完,墨长情的怀里就掉下一只巴掌大的红色蜘蛛,红色蜘蛛在墨长情的脚底下乱爬了几转,终于找准位置,顺着墨长情的裤脚往上爬。

  

  赫连明珠吓得脸都白了,“爹!他,他是个变态!”

  

  赫连澜月右手捏住儿子的肩膀,渐渐用力,明珠疼得动了动身子。

  

  墨长情突然转过身,一步一步逼近赫连澜月,道:“想你儿子拜我为师?你怎么不问问我同意不同意?你这是一厢情愿,赫连澜月!”

  

  墨长情的右半边脸印满了红色的疮,脸上坑坑洼洼的,黄色的脓红色的血都裹在一层薄薄的面皮之下,此时他气场大开,暴戾恣睢,这样的一张脸就更令人生畏。

  

  赫连明珠吓得躲到父亲身后,“爹爹咱们回家吧!他又老又丑,珠儿看着害怕。”

  

  墨长情突然停住脚步,捂住自己的右半边脸,眸子干涩,“又老又丑……又老又丑……”十六年来,他的手下徒弟畏惧他的威严,无人敢拿他的容貌说事,欢乐门又都是男子,门内并无铜镜一类,虽然右脸常年疼痛,墨长情也已经忘却脸上那“忘情毒”所留下的脓疮。

  

  “又老又丑?还不是你爷爷害的!”

  

  墨长情怒从心来,右手化拳,狠狠砸向赫连明珠。

  

  赫连澜月反手一掌架开墨长情的攻击护住儿子,墨长情见澜月挡住他的招式卸回一部分内力,可是他隐居多年内力比之十六年前更胜数筹,赫连澜月挡得匆忙,竟被他这一拳打得喷出一口血来。

  

  赫连明珠扶住父亲,“爹爹!”

  

  墨长情愣了一下,疾步走近赫连澜月,想要为他疗伤。赫连明珠抬着头,恶狠狠道:“丑乌龟死变态,你伤我爹爹,我要杀了你!”

  

  赫连明珠刚说完这句话就被父亲拽住手臂,抬手一耳光扇在他的脸上。

  

  赫连明珠被打得懵了,“爹……”

  

  赫连澜月眼中闪过一丝不忍,随即又沉着脸,严厉道:“这是你师父。去和师父道歉!”

  

  明珠一时气愤不过,杵在原地一动也不肯动。

  

  赫连澜月扬手,见儿子微微肿着半边脸,咬牙切齿不服气的样子又觉下不去手。遂转了方向,一巴掌盖在儿子身后,道:“这些年是为父太宠你了,把你宠得不懂礼数不分尊卑。”

  

  明珠突然红了眼,父亲这句话,已经是极严厉的话了。因为从小就没有母亲,父亲总是怕他受委屈不顺心,处处迁就他。平日宠着疼着,重话都鲜少说他一句,像今日这样挨耳光挨巴掌更是想都不曾想过。

  

  “师……父……对……对不起……”赫连明珠低下头,轻轻说了这几个字。墨长情赫连澜月都是武林顶尖高手,内力高深,自然听得清他说的话。

  

  明珠咬着嘴唇,又委屈又气愤。赫连澜月听儿子叫了师父,松了一口气,心疼道:“好了,头抬起来,爹看看脸上的伤。”

  

  赫连明珠却一把推开父亲,从他身旁跑开。

  

  “珠儿!”

  

  赫连澜月叫了几声,明珠却越跑越快,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后山。

  

  墨长情给隐在一旁的下人使个眼神,下人立即会意,飞速跟着赫连明珠。

  

  墨长情一把搂过赫连澜月,狠狠一口亲在他的唇上,赫连澜月的脸色僵硬起来,嘴唇也瞬间变白,待到墨长情的嘴唇离开,赫连澜月的嘴唇才飞速恢复血色。

  

  赫连澜月道:“阿渊。”

  

  墨长情突然狞笑,“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收你儿子为徒?你就不怕我炖了你儿子喝汤吗?”

  

  2、初生牛犊不怕虎

  

  赫连明珠是不识路的,他顺着山路乱窜,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。

  

  这座山名叫乌涧山,是天南山脉中一处不起眼的山。地狱欢乐门就是隐藏在乌涧山中。

  

  下人一直远远跟着,明珠并未察觉他的跟随。赫连明珠跑了半个时辰,终是蹲到地上大哭起来。

  

  哭了不知多久,赫连明珠坐到地上,一捶泥土地,骂道:“臭乌龟,都是因为你爹爹才骂我的!”

  

  坐了一会儿,微风送来一阵花香,赫连明珠心情好了不少,站起身顺着香味一路向前走去。走走停停,约莫半炷香的时间,赫连明珠看见树林前有一片花田,姹紫嫣红,好不妖艳。

  

  赫连明珠惊诧道:“好美!”

  

  如今已是四月底,山下的花大多凋零,山上的花却开得鲜艳,放眼望去,方圆几里之内都种满了花。红色的牡丹,白色的兰花,粉色的海棠等等,一些花草明珠认识,还有更多的他也从未见过,数百种花卉交杂在一起,引得彩蝶翩翩飞舞。

  

  赫连明珠忍不住钻进花田,弯腰想摘一朵,手刚伸出去,身后就传来一声,“小公子快住手!”

  

  赫连明珠回头,只见一褐衣打扮的青年男子正站在花圃外的小路上,焦急地望着他。

  

  此人正是从后山一路跟随明珠的下人,名唤九摇。

  

  见赫连明珠回头看向自己,九摇拜倒在地,道:“这是主上亲手打理的花田,主上惜花如命,不许外人靠近一步,小公子万不可触碰。”

  

  赫连明珠道:“你的主上是那个丑八怪吗?”

  

  九摇不敢接这话,只说:“九摇的主上是这欢乐门的主人。”

  

  赫连明珠冷笑道:“欢乐门的主人就是那烂了半边脸的王-八-蛋吧!”

  

  转过身,赫连明珠狠狠一脚踩在脚边一片月季花上,粉红色的花瓣被碾成齑粉。

  

  “小公子!”九摇惊呼。

  

  赫连明珠弯腰又拔了几株花,全部扔向九摇,道:“难怪这花长这般丑,原来是那丑八怪种的!”

  

  九摇差点吓晕过去。

  

  “小公子……您您快住手……主上知道会生气的!”

  

  赫连明珠手背碰到到一株玫瑰,反了手赤手抓过去,白嫩的手心被刺扎出了血,“啊!”

  

  赫连明珠一撇嘴,拔出剑,银白色的挽鸿剑划破日落前的最后一抹光,九摇只觉得眼前亮了一片,什么都看不真切。待他看清眼前的事物时,这片花田的花,已经被横着斩成两段。

  

  九摇吓得面色惨白,软倒在地上。

  

  赫连明珠将剑收入剑鞘,看着手中暗氲银光的宝剑,心情大好。这是他去年生日的时候,父亲送他的生日礼物。挽鸿剑乃是玄铁打造,削铁如泥,当得起“神兵”二字。

  

  “丑乌龟,让你欺负我!”赫连明珠跳起来,又在脚边的花草上连踩了十多脚。

  

  “本座的花?”

  

  一声惊呼从远方传来,赫连明珠转过身子,墨长情的身影就从他的身旁擦过。

  

  “啊!”

  

  赫连明珠突然捂住右边脸颊,栽倒在地上,墨长情指着他,脸颊的脓疮红得像要流出血来,森然道:“你这是找死!”

  

  最后一抹夕阳也彻底消失,树林中的飞鸟凄厉地叫起来,树上鲜嫩的绿叶“簌簌”地飞落。

  

  九摇匍匐在地上,默默念了一句:“阿弥陀佛。”

  

  赫连明珠道:“你打我?你凭什么打我!”

  

  墨长情懒得理他,直接一脚踹上去,踹到大腿上,赫连明珠疼得惨叫一声。

  

  墨长情道:“别急着喊痛,待会儿有你痛的。”

  

  赫连明珠抓过挽鸿剑,剑尖直直向墨长情刺去。墨长情识得,这是赫连家族的“名狐十八式”中的一式,当年他与赫连澜月相好之时,也曾习过。

  

  赫连明珠一刺,一挑,剑势徒然拔高,墨长情微微闭眼,右手一只黝黑色的鞭子对准赫连明珠狠狠抽去。

  

  赫连明珠只觉得这道鞭子来势怪异,分明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招,可是细细观察,却发现它已经完全封住自己的所有退路。

  

  来不及多想,挽鸿剑硬碰上鞭子,赫连明珠手心一麻,挽鸿剑脱手而出。鞭子顺势抽在他的脸上。

  

  “啊——”赫连明珠捂住脸,一股温热的液体染湿了他的手心。

  

  片刻之间,墨长情又是一鞭抽到明珠手臂上,黝黑色的鞭梢带起一片血花。

  

  “啊——”赫连明珠抱住手臂,下意识地背过身子,又一鞭子落到他的背上。

  

  墨长情不说话,沉着脸抽了二十多鞭子,赫连明珠衣衫破碎,血花飞溅,疼得缩成一团。

  

  “丑乌龟,你这样伤我,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!”赫连明珠哭道。

  

  墨长情手中的鞭子一顿,紧接着,鞭子如狂风暴雨一般狠砸下去,“你爹爹已经走了,临走前还把你扔给我,让本座收你为徒。殊不知,本座见了你就会想起那贱人,恨不能杀了你吃肉。”

  

  明珠在地上滚了一圈,想要躲开墨长情的鞭子,“你胡说,爹爹不会扔下我一个人的!”

  

  墨长情看了一眼狼藉的花田,道:“今日,就教教你怎么规矩做人。”

  

  墨长情突然加重了力道,赫连明珠惨叫连连,“爹爹救救珠儿——”

  

  可惜赫连澜月已经离开,听不见爱子的呼唤,他心疼儿子,见了儿子这般惨样,指不定要如何心疼。

  

  不知挨了多少鞭子,赫连明珠疼得都快失去知觉,趴在泥地上微弱地喘气。血水蜿蜒而下,流到褐色的泥土里,将泥土地,染得深黑。

  

  赫连明珠的脸贴近地面,他已经看不清外面的景象,鼻子里、嘴里充满了血腥味。

  

  墨长情终于停下手中的鞭子,沉声道:“你毁我花田,本该扔进蛇窟喂蛇,但是澜月央我照看好你,今日便只给你一个教训,免了你的死罪。”

  

  墨长情脚尖一勾,挽鸿剑便落到他的手上。墨长情轻轻抚摸了一下挽鸿剑,道:“你用此剑毁我花田,我便用此剑断你一条腿。”

  

  “呼呼——”

  

  墨长情挥舞了一下挽鸿剑,指着赫连明珠,“断左腿还是右腿?你自己选!”

  

  赫连明珠内心充满了恐惧,断腿……经历了一顿皮开肉绽的鞭打后,他毫不怀疑这个心狠手辣的人真的会打断他的腿。断腿的恐惧笼罩着赫连明珠,赫连明珠不断往后缩,“不不要,不要打断我的腿。爹爹救救珠儿……”

  

  墨长情冷笑,“到现在你还没看清形势?你爹爹他走了,他救不了你的。”

  

  赫连明珠往后缩一步,墨长情就往前进一步,看着爱人和他妻子的儿子在自己脚底下辗转挣扎,苦苦求生,墨长情感到无比的畅快。十六年来的苦闷和憋屈化作了一下重过一下的鞭打,玄铁打造的剑鞘连续三下重重地砸在赫连明珠的膝盖骨上,闷沉的骨裂声在这半黑的夜晚鸣唱出一丝凄凉。

  

  “啊——”

  

  赫连明珠双手抱住左腿膝盖,脸疼得扭曲。黑夜中,他恍惚看到墨长情的脸,不带一丝感情。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扼住咽喉,瞬息之间,赫连明珠陷入昏迷。


        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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